第A06:上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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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燕青 简荷
~~~——《慈溪文化》创作研讨会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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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幼萼
2024年01月10日 星期三 出版 上一期  下一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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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时光
——《慈溪文化》创作研讨会侧记

  陈成益

  去年新旧交替的这个时候,我们宅在家中,正被病毒感染,或等着被感染。我在医院里面,眼见着一些老人离去。后来人们纷纷写出文章,多是怀人,不期然,我们集结了一批文章。我想这是人之常情,是人的本能,好文章就可能出于这种本能。最终组成了一个没有专题名的专题,归在散文里面。我想记录本身,可能就是文学最原始的功能。

  也是去年,我们在鸣鹤开了一次创作研讨会,在座的好几位先生也来了。我们谈小(小)说,谈散文,谈诗歌,谈书法,谈地域文化研究,谈乡土写作,可以算是“鸣鹤谈艺录”。幸好大多有发言稿,即便是即兴发言,后来也都整理成文了,我知道这些都会成为慈溪文艺的历史文献。

  但也有遗憾,前年还活生生坐在我们当中的人,现在他却因意外,躺在医院里了。他在去年夏天的时候,还发我一篇文章。我把它刊发在去年第二期的《慈溪文化》上,特意留下了他的写作日期——八月十五日二稿于觑山见水斋。我知道他的书房面对担山,觑山见水,多妙,我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写文章,只能祝愿他好起来!

  这样的一件件事,我突然想到《古诗十九首》,当中有一句“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飚尘”,真是劈头盖脸,谁也躲不开,其实这也就是《古诗十九首》的主题。我们为什么要写,为什么要创作,可能就是为了留下生命的瞬间,留下生命的印记,突破这种“人生如寄”的虚无,寻找生命的某种意义。也就是说,有些文字,有些书法,有些作品,是可以不朽的。

  今天邀请的都是《慈溪文化》的作者,俞妍、孙荣、铁佶、碧云,两期都登场了。特别是六百,我们刊发了《小说两题》——《雨》和《绿火》,很快又成了《文学港》的“双响”,这不能不说是《慈溪文化》的荣幸。发现新人,推出好的作品,难道不应该是我们这些本土内刊应尽的职责吗?我们还邀请了杂志的美编蔡娟,从创刊号开始,我们抠封面上的每一个字眼,抠内页的每一条线。到现在,我们相互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我只要把稿子给她,她就呈现出一个我想要的效果。她也一直说,做《慈溪文化》最省事,最简单,因为改动最少。

  《慈溪文化》创刊十年,我们不知道还能做多少个十年!

  关于《沉钟》

  方向明先生此前曾出版过两本散文集,也主编过一本名为《斯人可嘉》的袁可嘉纪念文集。最近我听说,他在写《沉钟》,一本袁可嘉的传记,并且是那种带点研究性质的,很快就要出版了。

  方向明首先谈到了这本传记的写作方法,不是那种常规的传记,比如先写传主的祖上,这往往会打消读者的阅读兴趣。而他的写作,是按照读者的认知顺序。比如先提出袁可嘉的身份,他是诗人、翻译家、诗论家,以此为切入点,写他的写作、交游;写袁可嘉作为《九叶集》的作者,为这本书写序,提出诗学理论。而此时袁可嘉正好五十九,无论作为一个写作者,还是研究者,都在他最好的年华上。

  作为同乡作者,写作的起点当然是从乡土出发,比如写袁可嘉的童年、故乡、求学,很多地方,方向明都细细走访过。方向明认为,袁可嘉不光是属于慈溪的,同时也属于中国的新诗发展史和现当代文学史,他赞同谢冕在《中国新诗史略》中的观点,认为“九叶诗派”作为现代诗的前辈,成了“朦胧诗”最有力的支持者。

  方向明还分享了他的投稿经验,先给出半本,当他们还想要另外半本的时候,意味着编辑已经被文字打动。很多读者都会有类似的阅读经验。他认为这就像是谈恋爱,不能一目了然,得留着一点新鲜感。

  这本传记提供了很多新的知识,也符合当前年轻人的阅读口味,应该会有比较好的市场前景。此书将作为广西师大出版社今年的重点书目推向市场,所以买书就是对作者最大的支持了。

  方向明还特意带来了发表有部分章节的《十月》杂志。阅读下来,我的感觉非常畅快,那种往回闪现的写法,很有意思。有点儿像人物传记,有点儿像读书笔记,又有点像人生感悟。就像我们这些人,在社会的最底层做着文艺的梦,又都在时刻感受生命的无常。

  我问方向明先生的年龄,他答说今年五十九岁,也就是袁可嘉在新时期重新被发掘的年龄。真是冥冥中注定!

  人生的静心剂是书法

  徐光强老师曾写过一篇《我与文化馆厮磨六十年》,写他与文化馆的渊源。算起来,这份因缘将近七十年了,人的一辈子能有多长,想想真是不可思议。我不顾他年事已高,还是要把他邀请过来。因为他去年办了一个名为《三千云烟》的书法展,出版了同名作品集,另外还有一本速写集和一本散文集,这些可以说是他一生文艺创作的总结。这些事情,他没有创作基金,没有出版扶植,凭一己之力,一件件办下来,很不容易。

  徐老师真是特别通透,特别潇洒。六十八岁学开车,七十几岁开始摆弄iPad、iPhone。因此他的创作,从来没有固步自封,永远在学习,一直在进步。学书法,到老年还在探索、还在进步,这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在书法家中都是稀罕事。因此,我写了一篇《书法学习的一种方法——兼论徐光强的书法创作》,试图进行一点初步的解读。

  徐光强分享了他的学书道路《人生的静心剂是书法》,也就是书法与他的人生的相互关系。他说他的兴趣发生,首先源于父母的培养,他的父亲小时候是云漾乡大字比赛一等奖,这是他父亲一生的骄傲,所以很重视对少年徐光强书法的临摹与练习。父亲想出了一种激励机制,比如在私塾里老师批大字,得到十个圈,就奖励一个鸡蛋。比如在庙会上帮他买了三本大字字帖,一本刘海峰,一本陆润庠《西湖诗》,他几乎能写得一模一样。当时的社会上,也有一种对于书法的崇拜风气,比如姚北潮塘、高王一带,有书家张德海、陶其情等,有很好的名声。

  徐光强认为他的学书道路之所以没有走歪,主要源于拜师。在余姚简师读书时,受到钱罕弟子王异文指导。一九五四年转到绍兴师范读书时,又找到了沈定庵先生,他是徐生翁的关门弟子。沈定庵指点徐光强行书要学《集王圣教序》。后来工作后再度深造,读宁波师范,又遇见刘文选老师,刘老师介绍他到浙江美院找潘天寿学习。潘先生喜欢公鸡,徐光强就带着被酒灌晕的公鸡去杭州。在美院,他向赵宗藻学木刻,向陆维钊请教书法。陆老师认为一本字帖,至少要学三年,从而形成自己的“字库”,也就是一套书写的模式,才能成为书法家。这样的学习,扩大了他的视野,走正了路子。

  这个时期,徐光强还从事小说以及民间文艺的创作,但后来迫于形势,都终止了。书法就像启功先生一样,可用来写大字报和标语,而有所保留。往往是白天教书、种田,晚上才有时间练习。夏天为防蚊子,穿着高筒靴,在书房写字。有时候为写字,而忘了劳动,这个时候往往被妻子责骂。

  到了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迎来书法热。徐光强也一头攻进了书法。为检验书法学习的成果,他去投国展。为了准备四届国展,把《冷泉亭记》写了二百六十遍,这成了他的成名作。当他得到入展通知,仿佛范进中举,去向书友报告喜讯,冲到茭白田里而不觉,可以说是为书法而痴狂。当时刘艺评论他写得太过漂亮,建议学碑,所以后来又学魏碑、汉隶,不断往上追溯。先后入展十余次,到老年展而止。

  徐光强总结学书经验,要静心,但凡真正学书,要真正向古人学习,跟古人相通,不可浮躁,自造一套。不要换帖太勤,要深入下去,形成“字库”。更为重要的是,要提高自己的综合修养,不要局限于写字,要读书,更要好好读字帖。

  其实,徐老师的讲述很多地方非常幽默,充满细节,这也印证了我们观看“三千云烟”书法展的观感。徐老师的书法充满文学性,不光是字词、文句,他能写自己的内容,字面上记录一些东西,不仅仅指这些。而是说他在用书法这种方式,用笔画、线条、字幅等元素,表达他的感情、他的生命感受。这种文学表达,打通了文学与书法的界限。

  所以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不是良宽不喜欢的那种“书法家的字”,而具有更广阔的精神表达,这是徐光强书法的可爱之处。可以说书法是一种综合艺术,而徐老师是具备这种综合才能的。从他自己的讲述,相信大家也能体会到一些。

  现实与虚构

  俞妍今年出了一本小说《山野幽居》,开篇就写到了主人公到文化馆的“百姓课堂”来学二胡,或许俞妍本人就来了吧。关于《山野幽居》,我们甚至进行了一次长达一周多的连续谈话,最后整理成文,有一万六千字。这似乎成了这本小说的阅读指南,或者钥匙,或者按照俞妍本人的说法:经过这样的细致阅读,小说才得以真正完成。

  好的小说,总是不怕阅读,不怕谈论,所以我还意犹未尽。我首先想到的是,请俞妍谈谈小说的“现实与虚构”,怎么从现实到虚构,两者的关系是什么,也就是说这个小说到底是怎么来的。我跟她说了想法,她说就这个话题,她可以讲两小时,她不怕出卖自己。

  俞妍说:“我的写作纯粹是为了兴趣,我对这世界充满好奇,对自己也充满好奇,当然不是肤浅的好奇。所以我其实很少扎堆,不喜欢加入这个群那个群。我对人的判断也是,大家所说的坏人,或者口碑不好,我看到的往往是她的悲哀。而大家说的好人,戴满了光环,我却十分警惕,看到的是背后的虚伪,以及为了人设苦心经营。这也是另一种悲哀。当然,我也非常理解人的奇崛感情。我对人的各种感情都能理解。”

  讲到小说的虚构与现实,她认为“文学并不高于生活,顶多与生活平行,只不过生活的一角。但这冰山一角却充满着生命的隐喻与象征,浓缩了我们的时代……可以这么说吧,我的小说都是有原型的。这些原型有些来源于身边人的生活,有些来源于亲朋好友讲的故事,还有的纯粹来源于无意间看到的一些细节。当一个东西触动我时,我一般会及时记录原型本身,然后开始琢磨视角。因为我觉得视角是极其重要的。我听来的可能是八卦新闻,但如果进入小说,就成了另外的物种。因为小说是不讲道德的,不做价值判断的,更多的是表达人的困境、纠缠、混沌,对人的同情,对世界的理解。所以,我笔下没有好人与坏人,我写的都是挣扎的人。他们怀揣着内心的小火山,甚至怀揣着刀子,一路向前。”

  接着,俞妍用她的小说《香蕉照片》《晚香》《栅栏》《童话镇》等篇目的写作,具体分析了从原型到小说的产生过程。

  俞妍最后总结,“小说创作一定不要被原型牵着鼻子走,那将会沦为单纯的讲故事,甚至会写出狗血的故事。所以重塑显得尤为重要。总的来说,在虚构世界与现实世界中任意穿梭,贴着地面飞翔,还是挺有意思的。”

  俞妍的学生六百以为,俞老师就像一个魔术师在揭秘自己的魔术一样,这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她甚至有一点点心疼自己的老师了。

  整个创作研讨会,持续近四小时,参与其间,而不觉其长,想想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我们的话题关于传记写作、书法与人生、小说的现实与虚构,不断诘问与深究,让人仿佛有重回写作课堂的错觉。

  或许此时此刻,就是最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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