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婆家现在白沙路街道武陵桥村(原为余姚县天东乡华家桥村)。解放前经营着规模相当的酿酒作坊,名号为“华铭记”,置有良田数十亩,常年雇佣十多个帮工,是远近闻名的殷实大户人家。我的几位舅舅及其姐妹都有一定的文化,尤其是我的大舅舅华斌刚文化程度高,写写算算、经营企业、料理家庭、协调各方关系都是好把手,又为人诚实善良且聪明能干,周边村庄上有一些疑难问题都喜欢与他商量,大家都尊称他为华先生。当时乡公所及当地村民推荐他做保长。他做事非常圆融,若乡公所下派收税及抽壮丁,他得知消息后,晚上悄悄地告诉被抽壮丁户,叫他们连夜逃走。有时有的壮丁一时疏忽大意,被抓住了,当时可拿出140斤皮棉以抵一个壮丁。有的农户拿不出皮棉,都由我大舅舅华斌刚出皮棉赎人。收税时有的农户实在缴纳不起,这部分钞票也由我大舅舅自掏腰包填补。因此,我外婆家的疏财仗义之举远近闻名,在当地村民中享有较高的威望,在当时的乡公所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当时梁弄“三五支队”的革命同志冒着生命危险时常来我外婆家,作为一个隐藏点开展革命工作。下面我根据外婆、几位舅舅在世时的讲述及我母亲华婉珍(白沙路街道西华头村民,现年85岁)的回忆,整理如下,以此表达我对伟大光荣正确的共产党百年华诞的祝福!对在恶劣环境下冒着生命危险舍生忘死的革命先辈表达我的崇高敬意!同时也对我外婆家能为中国革命事业做了点滴事情感到十分自豪!
(一)夜半敲门声
1943年农历八月的一个晚上,人们趁着秋天凉爽舒适的气候,早早进入了梦乡。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大约10时多点),我外婆家的东门(整个房子是个四合大院,有东南西北四扇大门)忽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一阵接着一阵。我外婆披衣起床,我母亲(当时6岁)也跟着起床,拿着煤油灯,忐忑不安地走到门口,心里充满着紧张害怕,担心坏人敲诈勒索。这时,门外传来了比较平和又亲切的声音:“大姆妈不要怕,我们是自己人,是好人,你们开开门。”我外婆这时又听到有女人的声音,胆子大了点,把门打开了。只见十几个当地人打扮、面目和善的陌生人,年龄大约二三十岁,其中有四五位是女的。他们叫我外婆马上关好门,立即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拿出了洋蜡烛、纸张、笔墨,拉上窗帘,一边拿出干粮当饭吃,一边开始了紧张的工作。我外婆想给他们烧饭、做菜,他们非常有礼貌地婉言谢绝,叫我外婆她们自顾自睡觉去,有事会叫她们的。大约到了凌晨两点左右,他们叫醒外婆(其实我外婆对这些来历不明的陌生人非常担心,也没睡着)说:“你能否叫醒一下你的儿子,帮一下忙。”我外婆马上去西厢房叫醒二舅舅、三舅舅(二舅舅华斌义、三舅舅华斌仁)。这些陌生人对我两个舅舅说:你们拿着水桶、浆糊桶帮忙把这些标语张贴在华家祠堂、源五里商店及周边大路旁比较醒目的地方。两个舅舅这时才知道他们是从梁弄革命根据地来的“三五支队”革命同志。第二天早上看到这些革命同志已经在凌晨返回根据地,他们工作的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各种物品都安放在原处,秋毫无犯。我外婆全家人对这些陌生人由害怕担心变成了有一种别样的亲切感。在以后的日子里,这种夜半的敲门声成为了一种习惯,双方都十分默契。随着好感、信任的加深,双方的语言交流也多了些,我外婆家自种的土特产如西瓜、脆瓜、桃子等水果送给革命同志吃,他们也接受了。有时革命同志也带来山上的土豆、番薯、柿子等产品赠送给外婆一家人吃,大家都亲切地打招呼,逐渐成为了好朋友,但有一条规矩:不让打听他们的姓名、来历。革命同志说:“你们知道得多了,反而对你们不利。”因此,大家心照不宣,对革命同志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二)“外甥囡”
革命同志风里来雨里去,披星戴月、风餐露宿,生活相当艰苦。有一天深夜,“三五支队”的工作小分队与往常一样又开始紧张的工作,可是在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叫醒了外婆及几位舅舅。一位领导人非常慎重地告诉了外婆他们:“我们有一位女同志发高烧生病,身体十分虚弱,需要在你们家调养几天。经过一段时间的了解,你们是善良之人,你们家是安全之处,拜托你们了。”我外婆他们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为了这位革命同志的安全,我大舅舅作了一番精心的安排,如她的随身武器等物品用油光纸包扎好埋在灰堆里,换上了我大姨妈的衣服,整天睡在里厢房床上,晚上我外婆陪她睡在一起。因她是外地来的,尽量不让她开口说话。大舅舅还亲自到彭桥开药店的舅公处配药,煎制后给这位女同志治疗。更危险的是,有一天早上乡公所来了几位公差人员,问起最近家里有否来过一些陌生人,我大舅非常机警地回答:“陌生人没有来过,而我家介大的摊子,亲戚朋友、生意人经常有来往的。”正当乡公所的人要闯入房间查看时,我大舅舅说:“你们不宜进去,我有一位外甥囡作客来,不幸染上了风寒正在发烧,女眷在内不方便,请你们外面用茶吧。”并悄悄地塞给了一些“好看钱”,这样躲过了一场灾难。每当外婆给我们说起这件事时,总是双手合掌,口中念念有词:“全靠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三)十令白纸
1946年的正月里,我外婆家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我大舅舅与他们寒暄了一番后,他们要求我大舅舅到里厢房说话,说明了来意:目前国民党反动派加紧了对梁弄革命根据地的封锁,物资极其匮乏,尤其是印制红色货币的白纸十分紧张。考虑到你的身份及以前的表现,对你非常信任,需要你帮助采办一些白纸,如果有的话,买四、五令即可。我大舅舅当场答应:“尽力而为。”趁春节走亲访友人员流动大,容易掩护,大舅舅马上叫来二舅舅三舅舅,一人去上虞绍兴采办,一人去镇海宁波采办。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一些时日,采办来了十令白纸,用装运老酒的船伪装好运进来,又趁夜幕的掩护分成二批,分别由二舅舅三舅舅押送,挑选可靠的雇工,水陆并用送到了革命同志指定的地点——匡堰游源秘密联络点。承接白纸的革命同志还将收据分别交给我两位舅舅。革命同志对我外婆家倾力相助十分感谢、十分满意。这两张收据,据我二舅舅华斌义(原白沙供销社退休职工,2015年逝世,享年98岁)回忆:拿到这两张收据后交给我大舅舅,我大舅舅说:“这笔钱我家承担得起,为了安全起见,我会妥善处理的”。后来我大舅舅将收据撕碎后烧掉了。这充分体现了“三五支队”革命同志对我外婆家的信任,也表明了像外婆家那样,千千万万的普通群众对革命事业的无私奉献。
后记
在亲爱的中国共产党即将来临的百年华诞之际,作为一名共产党员,重温了入党誓词,心潮澎湃,思绪万千,一幕幕波澜壮阔的革命历史画卷不断地在眼前涌现,深深感到共产党的无比伟大,衷心祝愿她万古长青,永葆青春。一想起外婆及几位舅舅在世时给我讲述的一些革命事迹,心情不能平复,内疚之意油然而生,扪心自问:为什么不趁外婆与几位舅舅在世时及时去挖掘整理呢?!于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披衣起床,拿起久违的笔杆将我外婆家与“三五支队”革命同志交往的经历进行整理。由此也联想到:在余慈大地上有许许多多像我外婆家那样的家庭,默默无闻、倾尽所能支持革命事业的尘封事迹需要我们去发掘!红色记忆,红色传承,愿我们及后代享受美好富裕生活的同时,不能忘却过去,更不能忘却为革命事业做出过贡献的先辈们。在开启高水平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新的征程上,一定要听共产党的话,跟习总书记走,用自己勤劳智慧的双手去开创更加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