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推开虚掩的门,红梅又开了,我知道藏在口袋里的心事解冻了。
春光撒在半边街的青石板上,我从没忘记你这个发小,哑巴递过来一支烟,粗糙的手指像一把生锈的剑。我知道,他打过铁,爱过,生气过,笑过;我也知道,他从不因为沉默而耽误整个春天。
半边街唯一的一株枣树老了,老得无法在二月二的阳光里苏醒发芽,蜂蝶来过,蝉鸣响过,麻雀栖息过,它的每一条裂缝都藏着野史。
一只灰色的猫躺在暖阳里打盹,像一朵安静的云。我小时候曾经丢失过一只猫,上蹿下跳,也是灰色的。很多年以后,我在街角遇到一只同样颜色的猫,我只是安静地走过它的身边。
西街的傻子阿根应该有七十多岁了,破旧的棉袄开出了花,他还叫得出我的小名。他指着老井上生出的青苔笑了,露出漏风的牙齿,像一弯被咬过的月亮。
稻草人最听话,给他衣服和帽子,有了固定的职业,如今站在被混凝土房子包围的逼仄田野上,小鸟一眼看穿的谎言,成为农业史上最后的遗迹。
半边街,靠近你,就靠近了清苦;远离你,就远离了烟火。生活最好的样子,是懂得渡生活的难,也懂得谢生活的暖!二月,我恰好看到半边街的不知所措,在冷暖不定的初春里伸长脖子,像一朵张望的油菜花。
我不想责怪任何一种花
四月,梨花一瓣一瓣地飘落
理解她们的脆弱、薄命、心碎
那些洁白的事物
我不想责怪任何一种花
一下雨,紧锁的眉头难以舒展
总是纠结地里麦子的长势
怕春风刮过空荡荡的袖口
怎敢轻易赞美
可以播种生计,也牵带着太多悬念
的土地
盼天晴,赶快到地头收割
稻田又绿了一层,山上的杨梅还没
红
阳光携着水汽欢娱
白昼越来越长
风里有了汗水的充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