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大了,终得要远走。从初中读私立起,家就是周末和假期。高中也住校,但毕竟在家乡慈溪,一年到头虽然在家时间不多,父母和孩子总是相互期盼,最多几个星期也可以见到一次,有时还得送个东西啥的,还能说上几句。有时去浒山办事,经过孩子的学校,望望也觉得幸福。
大学志愿一填,一飞就是北京,不是清北,却也是985学校,在北京三环。去时飞机好几个小时才到,来时高铁坐了大半天。因为疫情,家长不能陪同进去。孩子一进校门去报到,就如鱼入大海,不见了。我们拿着行李包在校门口和其他家长等啊等,一个小时后儿子才出来,说是报到手续很麻烦,而且校园不熟,被褥领好铺好出来,还迷路了,所以——我们依依不舍地说明天还要不要再见一次,儿子说不见了,然后他拿起最后一个行李包,头也不回一下又马上进去了。原来彼此离不开的不是孩子,而是我们做父母的。
难得一千四百公里的行程到了北京,我们提前订了学校门口的房间。不是为了找机会逛逛京城,而是怕路远迢迢,孩子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忘带了,可以在附近超市补充一下,顺便也休息一下,看看孩子的学校,结果家长还进不去。但晚上孩子什么信息也没有(后来在我们的要求下发来了几张校园及寝室的照片,以馈“读者”),我们也就只好在学校周围看看,又不敢走远。听说隔壁的隔壁街道有疫情,怕回去要请假隔离——后来还是请事假居家自我隔离了好几天。其实我们戴着N95口罩已经一天,也实在闷,都快受不了了。早上八点出发,坐车,乘飞机,等待,又坐接待大巴,匆匆忙忙从乡下小镇晃到这繁华的帝都,恍惚间,人都有点晕,只好早早休息了。
第二天准备回家时,我们忍不住对儿子说还有事要见吗?儿子好久才回,说是刚才在吃早饭在做核酸,学校东门离他宿舍太远,不来了!好吧,我们悻悻然坐地铁来到高铁站等待——十二点的高铁票。一路上等待的时间里,我们问儿子学校里的情况,这时他倒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一些,这样一丝丝担忧之情被一点点释放,路途也不再觉得寂寞。到宁波时已是晚饭后,我呼出一口长气,却发现出站口严阵以待,被各类人员查了十几次,才真正出了大门。再从宁波咬牙提神开车到家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半路上还做了次核酸。我发微信说我们到家了,理科男只回复一个“好”字,就包含了他的全部情感。
晚上淘米做饭,家依然那么亲切,但感觉家里都是儿子的影子,烧菜的时候,他会来悄悄地看一眼,“今天吃什么?”我在睡觉的时候,他会从书房里出来拿瓶饮料啥的,顺便来我们房里看我一眼。有时没啥事,就出来看我们在看什么电视,听听我们在聊些什么,顺便插一句他的远见卓论。但我现在走到哪儿都是空的,烧好的饭菜里都有一股酸酸的味道。高考后到九月份开学,我和儿子度过了打打闹闹、嘻嘻哈哈、一起吃香喝辣的近三个月的热闹时光,现在突然间人去楼空,发射到了千里之遥,极大的反差,真是让人难受。那天晚上向关心我们的亲人们道过晚安后,终于因为疲劳,迷迷糊糊地大概在子夜时分睡熟了。二十多年前,我去读书时、把工作调到离家远一点的镇上时,母亲都要流泪,我甚是不解,现在我在家隔离时有点体会了。
时间有时过得很快,有时又很慢。吃饭的时候,我会想,不知道儿子是否能吃得惯北方的食堂?睡觉的时候,我会想一米八几的孩子是否能在下桌上铺的床上舒坦入眠?上班的路上,我会想他是不是为了理想的前途,正在课堂上认真听教授传授专业知识?亲爱的孩子,虽然你的追求已经超越了我的视野和阅历,但无论如何家是你前行的大后方,我也会努力学习,争取能听懂你拼搏的呼声,毕竟这一颗“卫星”是我们共同发射的,我们一定要把它维护好!
家对门那个单身的女人,她说小时候教育孩子,要他书读得好一点。后来她孩子很争气,考上了浙大,她很高兴。再后来她孩子在杭城成家立业,她每天都笑嘻嘻的,开心得不得了。现在她儿子和媳妇为了事业,带着三岁的孩子去了深圳发展,她一年到头一直飞来飞去,每天也都是很开心。是啊,只要人生能上进,有追求,任凭他飞到天南地北呢!